三湘都市報全媒體記者 虢燦 實習生 黃勝鳳 視頻 田甜
想買新手機，心儀的球鞋發(fā)售了，看中的護膚品有難得的折扣，生活費卻只夠日常花銷，你會想辦法借錢來超前花費嗎？
“花明天的錢，圓今天的夢”幾年前，各種套路的校園貸盯上了在校學生，只要有學生證就能秒放款，但套路重重，很多學生因此背上不小的債務，甚至有人不堪重負選擇結束生命。
三湘都市報記者連續(xù)多日調(diào)查了解發(fā)現(xiàn)，在各方努力下，“校園貸”逐漸銷聲匿跡，超前消費的在校學生通過螞蟻花唄、京東白條等渠道來預支消費。
案例：貪圖新手機借貸，走上犯罪道路
打1.8萬元的借條，到手只有9千元，到期還不上就騷擾親友，甚至恐嚇、毆打、拘禁，這是非法校園貸的常見套路。曾有大學生深陷其中，也有人因此走上違法犯罪的道路，大學生王成就是因此自毀前途。因為太想要新手機，貸款租手機還不上月租后，鋌而走險詐騙同學，最終斷送前途。
案發(fā)前，王成在長沙某學校讀大一，很想要一臺蘋果手機，但父母每個月給的生活費遠遠不夠。一位朋友出主意，買不起手機，可以先去租一臺。
王成來到長沙縣星沙某寫字樓，簽下借貸合同租了一臺手機，合同里借款1.3萬元，而手機價格僅有7千多元。但是急于想要手機的王成還是簽了合同，每個月還款1千元。
父母給的生活費不夠還款，王成四處借錢無果，被介紹到另外一家公司。該公司表示，只要王成介紹同學辦理租借手機，就能拿到提成。但是“拉人頭”沒有那么容易，王成跟其他業(yè)務員一合計，想到一招：跟人說刷單租手機能賺2000元，哄騙同學簽合同。
很快，好幾位同學簽了合同，拿了手機后，當場有人給這些學生5千多元收走手機。而這些學生每人轉了約2500元給王成，算是“介紹費”。王成承諾，之前的合同就是走過場，會被取消的。這些學生不知道，他們簽訂的合同總租金1.3萬元，需要分12期還，每期還約1千元。一個月后，這些學生都收到了催款的電話、短信，王成想了不少借口拖延時間。幾個月后，有學生報警。而此時，他們中有的人欠款金額已達3萬多元。
公司業(yè)務員稱，他們主要靠拿介紹費賺錢，手機只租給學生和應屆畢業(yè)生。“學生不懂事，想要手機，又沒有固定的收入，很容易逾期。逾期以后學生膽小，就會想辦法還錢。確實沒錢的時候，公司給客戶親友打電話，學生受不住壓力，也會想辦法還錢。就算是法律訴訟，家長也不可能不管孩子的。”業(yè)務員說。
案發(fā)后，公司免除了幾位學生的全部租金及滯納金，王成家人賠償了幾位學生相關費用，長沙中院二審判決，王成獲刑一年五個月并處罰金5千元。
調(diào)查：超四成受訪大學生超前花費
近年來，隨著相關部門對校園貸等大學生互聯(lián)網(wǎng)消費貸款亂象的重視，不法校園貸得到遏制。2021年3月17日，銀保監(jiān)會、央行、教育部、公安部、中央網(wǎng)信辦五部委聯(lián)合發(fā)布《關于進一步規(guī)范大學生互聯(lián)網(wǎng)消費貸款監(jiān)督管理工作的通知》，通知明確規(guī)定，小貸公司不得向大學生發(fā)放互聯(lián)網(wǎng)消費貸款，未經(jīng)監(jiān)管部門批準設立的機構一律不得為大學生提供信貸服務。
然而，盡管非法校園貸在高校銷聲匿跡，但大學生通過花唄、京東白條等超前花費的仍占較大比例。
記者在湖南高校在校學生中發(fā)放了200余份問卷調(diào)查，結果顯示，超4成大學生有超前消費習慣。其中，螞蟻花唄、京東白條等占據(jù)很大比例，也有部分使用信用卡。
選擇超前消費的原因，生活費不夠占主要原因，不少學生想通過超前消費改善生活，商家或放貸機構針對超前消費有優(yōu)惠也吸引了一批人。超前消費的金額以一千元左右為主，超過2千元并不多。超前消費主要用來購買服飾、飲食等，用在個人愛好、買課程等學習方面的也較多。有超前消費的受訪學生中，一半人表示償還毫無壓力，將近一半人勉強可以還上，個別人表示難以償還。
某高校大四學生小楊2019年開通了花唄，使用至今，她覺得用了很方便，買東西經(jīng)常有優(yōu)惠。“當時因為支付寶頁面的花唄廣告推薦而使用，恰好錢不夠，所以就開通了花唄。”小楊表示，她的花唄起步金額是200元，因為還款及時，到今年1月額度已經(jīng)漲到了2000元，主要用于買鞋子、衣服、化妝品，逾期未還款會凍結賬戶，把逾期的錢還完，即可解凍。“像雙十一這種時候，很多東西不僅比平時便宜很多，用花唄還有額外的紅包，所以每年11月花錢會比較多，提前規(guī)劃好，還是很方便。”小楊說。
大三學生小李則認為沒必要開通超前花費，她曾為了還款吃了半個月的泡面。“我的花唄現(xiàn)在不能用了，因為在支付寶里認證了學生的身份，沒法開通了。之前用了兩、三個月，買了一些貴的東西，但是拆東墻補西墻，下個月還了錢就沒錢吃飯了，我吃了半個月泡面，印象太深了。”小李表示，還有一些同學因為欠款太多了，家里打了生活費需要馬上就還款，連吃飯的錢都沒有，就去學校周圍的店里用花唄套現(xiàn)充飯卡。
法院：引導放貸主體控制對大學生放貸金額
記者了解到，近期，湖南高院制定下發(fā)了《關于建立失信被執(zhí)行人信用承諾和信用修復機制的實施意見（試行）》。《意見》明確，全日制在校生因“校園貸”糾紛成為被執(zhí)行人的，一般不得對其采取納入失信名單措施。
湖南高院執(zhí)行局復議監(jiān)督處周小輝處長介紹，廣義的校園貸不僅包括一些非法放貸機構通過各種名義向大學生放貸，還包括一些合法的銀行機構、金融公司放貸，常見的花唄、借唄、京東白條如果向全日制在校生放貸也屬于校園貸。
被納入失信被執(zhí)行人名單對個人的工作、生活影響很大。而全日制在校大學生，他們即將進入社會，如果因校園貸被納入失信名單，對他們報考公務員等就業(yè)會造成很大的負面影響，會使剛進入社會的他們身上背負著無形的枷鎖。
“全日制大學生畢竟還未真正融入社會，社會經(jīng)驗不足，同時，這個群體也是社會發(fā)展最具活力的力量，對他們要更多體現(xiàn)善意的執(zhí)行理念。”周小輝說，這些大學生可能也沒有意識到失信會對他們造成如此大的影響。此外，他們沒有經(jīng)濟基礎，一旦被納入失信名單，他們難以就業(yè)，更加難以償還欠款，會陷入惡性循環(huán)。因此，涉及校園貸的全日制大學生如果成為被執(zhí)行人，一般不應采取納入失信名單措施。
大學生納入失信會讓他們失去很多機會，直接導致他們不能像正常人一樣就業(yè)，嚴重的話可能會使他們誤入歧途，不把大學生納入失信也是從整個社會發(fā)展的層面來考量，更有利于我國經(jīng)濟社會的正常發(fā)展。
此外，上述規(guī)定對校園貸放貸主體也有一個引導作用，引導他們要考慮大學生的經(jīng)濟能力，準確評估并適當容忍貸款短期無法收回的風險，合法的校園貸放貸也要適度控制金額，不能誤導大學過度消費。
提醒：要做思想的富翁，不做物質的“負翁”
中南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教師李淼磊介紹，對于不少大學生而言，借助網(wǎng)絡信貸產(chǎn)品進行超前消費早已不是新鮮事，甚至成為了一些學生生活中的重要組成部分。超前消費帶來便利的同時也帶來了不容忽視的負面影響，越來越多年輕人被超前消費“捆綁”，背上債務負擔，成為“負翁”。
她認為，擺脫“負翁”的身份，需要大學生樹立正確的消費觀，成為自己思想的富翁。注意適度消費，應對自己的長遠償還能力進行評估后，在可預估范圍內(nèi)對未來收入進行提前消費，避免過度消費；要注意適時消費，增強自律意識，控制網(wǎng)購相關APP的瀏覽時間，避免網(wǎng)購成癮；要注意適量消費，構建合理的消費需求體系，避免產(chǎn)生追風消費、攀比消費、炫耀消費、享樂消費等不健康的消費心理；要注意適宜消費，強化法治思維，提升認知能力，避免陷入“校園貸”糾紛。
李淼磊認為，引導大學生樹立正確的消費觀還需要學校、家庭、社會共同發(fā)力。價值引導離不開知識傳授，學校要用好思想政治理論課的主渠道和日常思想政治教育的主陣地，用科學的網(wǎng)絡消費知識涵養(yǎng)大學生正確的網(wǎng)絡消費價值觀，形成正確的網(wǎng)絡消費價值取向。家庭教育要傳遞“幸福是奮斗出來的”的道理，幫助大學生克服過于依賴家庭的網(wǎng)絡消費意識，樹立自立自強、勞動奮斗、勤儉節(jié)約的網(wǎng)絡消費意識，積極學習和培養(yǎng)滿足自身網(wǎng)絡消費需求的能力和本領。社會輿論導向對大學生網(wǎng)絡消費意識和行為影響極大，例如部分商家不斷挖掘大學生的消費欲望、誘導大學生超前消費的活動就需進一步管理和約束，使大學生認清正確消費觀的導向作用和錯誤消費觀的誤導作用。（文中受訪學生均為化名）
【記者手記】
法治觀需與消費觀齊頭并進
“花明天的錢，為今天的享受買單”，不少大學生雖然沒有經(jīng)濟獨立，但仍有超前消費觀念，但因為閱歷及相關知識的缺乏，往往也成為了最容易被不法分子“盯上”的群體。
大學生有超前消費的觀念，更需要更新法治觀念來保護自己，有金融安全防范意識來避免掉入陷阱，在遇到超前消費無力及時還款或者疑似遭遇校園貸等情況，應該及時“止損”，盡快向老師、父母尋求幫助，減少損害后果。
在每次簽字確認時，妥善保存借款合同、雙方的溝通記錄、轉賬和催收記錄等關鍵證據(jù)。萬一被起訴，不用逃避，應當積極出庭應訴，使合法權益得到有效保護。
